第六十八章
“救命啊……救命啊……”
近日墨州雨水下个不停，白日里也没法外出劳作，天一黑，水生便伺候着瞎眼的老娘，早早睡下了，这天睡到半夜，正梦到自己娶媳妇，忽听有人在喊救命，顿时惊醒。
水生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朝门外道：“什么人？”
“救命……救命……”
女子虚弱的声音传来，水生打开门，门口竟是空无一人。
水生打了激灵，猛的关上了房门。
一转身却发现面前有个女子的身影。
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响，电闪雷鸣，瞬间亮如白昼，水生呆住了。
那女子转过身来竟是蛇头人身，嘴巴微张，正往外吐着信子。
“救……”
水生还未叫出声，那蛇头女子血盆大口一张便将他整个吞了。
“娘……娘……”
那蛇头女子张嘴，开口却是水生的声音。
“水生，出了什么事？”
水生瞎眼的老娘似乎已经醒来，蛇头女子身子瞬间变长，化为了一条巨蟒。
“娘……”
巨蟒顺着门口缓缓爬了进去……
…………
与此同时，青云门。
碧水潭底，巨兽水麒麟周身灵光流转波动，带动着湖水往外荡去，一圈又一圈。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水麒麟后足鳞片开始褪去，竟化为了修长的人腿，紧接着全身的鳞片、双角、尾巴都开始褪去……
一个浑身赤裸、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灵光中，渐渐地，灵光不再流转，湖水平静下来。
青年睁开眼睛，眼眸却是淡蓝色的，只见他手指微动，湖底有数千枚黑色鳞片浮起，眨眼间便覆盖了全身，最后化为了一件黑色长袍。
“恭喜麒麟兄修为又进一步！”
一道人声自湖面传来，水麒麟冷哼一声，整个人如利剑一般瞬间自湖底飞了出去。
湖面上立着一人，月色下，只见他一身黑衣，负手而立，意态潇洒，一副神仙模样。
“麒麟兄不愧为天地灵兽，不肯食人增长修为竟能在短短时日内便参破化形之术，在下实在是佩服！”
水麒麟闻言冷笑道：“金庚，你我为得道成仙，修习化形之术，不正是因为知道人道乃天道，人道可修，天道可成！你如今自封妖王，让众多妖兽修炼成人形，却又放任众妖肆意残杀人族，不觉得与天道相背吗？”
“人道乃天道？！”金庚看着水麒麟，面露嘲讽，“麒麟兄莫不是做惯了人族的奴隶，忘了自己本是天地灵兽，世间主宰吧！”
“你不必拿话激我！”水麒麟皱眉道：“我乃天地灵兽，走的是天地正道，即便为青叶和青云门所驱使，也未曾有违背道义之事。你赠我食人化形之术，我触类旁通自行修炼出了人形，虽然没如你愿，但也算承了你的情，你想要我加入妖族，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为你办一件事，只要不违天地道义，赴汤蹈火必定践行！”
金庚眼底算计一闪而逝，笑道：“麒麟兄若肯加入我妖族，我愿奉你为妖王，统领妖界……”
“你若无所求，那便当我没说过。”
水麒麟甩袖转身，即刻便要回到湖底。
“麒麟兄慢走！”金庚叫道，“既然麒麟兄开口，我倒还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听到这句话，水麒麟到底是松了口气。修道路上，最忌道心不稳，若不还了这人情债，日后于修行多有阻碍，所以即便知道金庚从一开始就有算计，水麒麟也懒得与其计较。
“你且说来。”
“不敢有瞒麒麟兄，几月前我无意中跌落了一处秘境，那化形之术便是自秘境得来。”
“秘境？”
“对，是一处不知名的上古秘境，我在秘境里偷吃了神草，又偷习了化形之术，因此触怒了秘境守护者，那秘境守护者是一只修为高深的天地灵兽……”
“天地灵兽？是什么？”
水麒麟听到和他一样的天地灵兽突然来了些兴趣。
“我修为不如她，未能看出她的本体，但我能感知她灵兽的气息，和你颇有些相似。”
水麒麟蹙眉，“你想让我帮你杀了他？！”
“非也非也！”金庚道：“麒麟兄可真拿我当个只知道杀戮的妖兽了！”
水麒麟不语，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哎，麒麟兄只看到我放任手下众妖肆意吃人，却不知若我等妖兽不吃人，便只有被人吃的份儿。”金庚委屈道，“若非我修炼出人形，迟早也会落入修士之手，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还要把我的骨皮做成法器，若遇到那等懂拘魂画符的修士，我魂魄都得被困在灵符里一辈子供人驱使！麒麟兄被困居青云门百年，想来比我更知道妖族的处境……”
“我和青云门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罢了……”水麒麟叹了口气，“你要帮你做什么，只管说来！”
金庚这才接着道：“说来惭愧，原本得到了化形之术便该知足，我却又在无意中闯入了秘境深处，偷听到了一个秘密，那秘境里竟隐藏着一条通往它界的通道……”
“通往它界？”
这下水麒麟也难掩异色，百年前他便和青叶踏遍修行界，并未见过有什么通往其他修行界的秘境。
“或许是灵气更为浓郁的真仙界也不一定……”金庚顿了顿，这才道：“我要麒麟兄帮的忙倒不是与此有关……”
水麒麟见他吞吞吐吐，却也不催促。
“此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哎，罢了罢了，除了麒麟兄，我还真不知道还有何人能帮我了……”金庚垂眸，身上那股妖王的气势一瞬间就消失了，只听他道，“被那守护灵兽发现后我便与之大战，但我不是她的对手，为了逃命，我祭出了本命法宝斩仙刀，被她夺去了……便是想请麒麟兄到秘境走一趟，帮我把本命法宝拿回来！”
水麒麟自然知道本命法宝与修道者命魂相连，比其他任何法宝威力都要大，可随着修道者修为提升而不断增加，且修道者一生只能炼制一个本命法宝，若被他人夺走，那倒还真得夺回来才行。
“听你描述，那秘境守护者修为恐怕不在我之下。”水麒麟思索之后道，“我虽然会履行承诺，但也不想白白去送死，希望你将秘境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我。”
“好，我就先从怎么找到那秘境说起吧……”
一月后，青云门传来了水麒麟离去的消息。
魏婴接到消息时，正在飞往墨州的方向。
若非身侧鬼厉一把拉住了他，说不得要从随便上掉下去了。
“阿羡，怎么了？”
魏婴一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道：“灵尊离开青云门了！”
鬼厉听罢却淡然道：“它奉青叶祖师之命为青云门镇守山门百年，百年之约已完成，十年前道玄便已将本命牌还给了它，如今青云门再次开山它才离去，已是有忠有义了！”
“我只是有点舍不得……”魏婴叹道，“我下山之前去碧水潭找过它，但是听弟子说它在闭关，我便下山了，如今它突然离开了青云门，这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我应该给你养一只灵兽的……”鬼厉握着魏婴的手，语中尽是温柔，“阿羡，你喜欢什么样的灵兽？”
“灵兽吗？”被他打了岔，魏婴的感伤霎时便没了，他歪头认真思索起来，“若真要养一只灵兽，那就养一只带翅膀的吧，唔，像金翼火雁蛟那样的就成！”
“金翼火雁蛟？”鬼厉忽笑道：“你若真想要一只像灵尊那样的天地灵兽，我也会想办法为你寻来的。”
灵尊那样的天地灵兽，哪里还能再找一只……
魏婴知道他若真的说了想要天地灵兽，鬼厉必定会踏遍修行界为他寻来，但他怎肯让鬼厉再为他犯险。
“灵兽一事也将求机缘，还是不强求的好……”
“我曾在西耀沼泽碰到过一只金翼火雁蛟，已开了灵智，你若想要，咱们便去一趟西耀沼泽！”
“西耀沼泽？”
“嗯，那是一片沼泽森林，因为修士难以涉足，异兽反而存活的多一些。”
魏婴突然想起多年前他曾答应曾书书，待他修为到了玉清境第八层，便要到西耀沼泽为他抓一只八脚蜥。
“那咱们就去一趟西耀沼泽！我也想去看看那地方究竟有多可怕。”
“无甚可怕的，有我在，不必担心。”
魏婴原本想着去闯龙潭虎穴，被鬼厉轻飘飘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去西耀沼泽也就是高兴了去玩一趟而已。
“阿羡，怎么了？”鬼厉很快察觉到魏婴情绪低落下来，有些担忧道，“是不是昨夜累着了？”
“吱吱～”
一旁默不做声的小灰突然朝魏婴探过头来，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
魏婴心里有些话正要说出口，瞬间又憋了回去，脸涨得有些发红。
他与鬼厉久别重逢，好容易在一起，到了晚上便有些不知节制，说到底还是他太……总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我哪里是……因为这个……”魏婴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前方，声如蚊吟，“出力的又不是我，你都不累，我累什么！”
我堂堂夷陵老祖，体力好着呢！
鬼厉见他有些别扭，眼里露出笑意，开口却岔开了话题，“那阿羡莫不是在担忧墨州的事？”
墨州近两月阴雨不断，生了灾害，又接连出现了多起妖怪吃人的事，因着多年前青云门弟子帮助墨州解决了大阴山阴蚀鬼一事，此次城主便再次派人找上了青云门，萧逸才派了师弟苏清崖带领几个小辈前往查探，魏婴收到消息时，苏清崖已经去了大半个月了。
“清崖如今已是玉清境第五层，听师兄描述倒颇有当年萧师兄当年风采，只是……”魏婴看着鬼厉道，“七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修行界近来似乎多了许多妖修，百年不到的妖兽竟也能化成人形，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妖兽化形和吃人离不开关系，若真是那百足虫口中妖王所为，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担忧修行界会大乱吗？”
“嗯。”魏婴点头，“人、魔两族如今又开始你争我夺，若妖族趁势而起，往后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修行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争我夺！”鬼厉道，“若人族修士不努力变得强大，灭亡也是迟早的事！”
鬼厉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太冷，没料到魏婴听完却是一副赞同的样子，大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想那么多做什么！”
虽说不担忧苏清崖，但去西耀沼泽仍是要经过墨州，魏婴和鬼厉便还是决定去墨州停留片刻。
他二人正在赶往墨州，却不知此时苏清崖和青云门小辈在墨州大禹镇遇到了一条近百年修为的蛇妖，大战数日未能将其制服，反而被其施法困在了一间破屋中，灵力被消耗殆尽，已到了强弩之末。
